中秋节刚过，有关月饼“过度包装”的现象再次引发关注。据“上海市场监管”官方微信9月19日消息，上海市市场监管局开展月饼礼盒过度包装现场执法检查和监督抽查，共发现5批次月饼礼盒包装样品空隙率不合格，涉嫌过度包装，涉及歌帝梵、蔡澜、桂满陇等品牌。通报显示，目前，上海市场监管部门对上述涉嫌存在过度包装的生产、经营单位正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和程序处理。消息一出，月饼“过度包装”现象再次引发关注。

产品“过度包装”不仅会受到市场监管部门的行政处罚，还有可能引发环境民事公益诉讼，上海杏花楼就是其中之一。北京市法学会环境资源法学研究会会长、首都经济贸易大学高桂林教授认为杏花楼的行为涉嫌损害害公共利益，应承担相应社会责任。

杏花楼涉嫌“过度包装”引发公益诉讼

上海杏花楼是上海的知名老字号品牌，已有近百年历史，其中尤以月饼最为出名。

2020年下半年，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以下简称“绿会”）经过调研发现，上海杏花楼食品有限公司生产的某款月饼包装层数过多，违反国家强制性规定，破坏生态环境。

为此，绿会在2020年9月中秋节之前向上海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以下简称“上海三中院”）递交材料，对上海杏花楼食品有限公司和上海杏花楼食品营销有限公司提起环境民事公益诉讼，请求法院判令：依法判令两被告立即停止对生态环境的侵害，即停止生产、销售不符合国家包装标准的月饼；依法判令两被告立即回收市面上销售的、不符合国家包装标准的月饼，消除对环境的危害；依法判令两被告采取措施修复或替代性修复因其违法行为而造成的生态环境损害；不能修复的，应承担生态环境修复费用（具体数额以鉴定评估结果为准）；依法判令两被告在省级以上媒体向全社会公开赔礼道歉。

绿会相关负责人马勇介绍，根据国家相关规定，月饼的包装不得超过3层，而上海杏花楼的月饼包装经鉴定已达4层，显然违反了国家相关规定。过度包装也势必会造成资源的浪费，后期若包装处理不当，还会引起环境污染等情况的发生。

中国商报法治周刊了解到，上述月饼过度包装公益诉讼2021年2月正式立案。

2021年6月3日，上海三中院作出的（2021）沪03民初109号一审判决书显示，判决本案不构成环境侵权，并认为两被告的过度包装行为不会污染环境。

不服上述判决，绿会于2021年6月16日向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以下简称“上海市高院”）提起上诉。资料显示，上海市高院已于7月28日正式立案。

专家：“过度包装”应承担环境污染社会责任

9月14日，绿会法工委组织召开“月饼过度包装问题研讨会——上海杏花楼过度包装公益诉讼案为例”。来自生态环境保护、食品与营养、消费者权益维护及法律等领域的12位专家，以上海杏花楼过度包装公益诉讼案为例，普遍指出上海杏花楼公司违法过度包装对公共利益的损害，并对上海三中院的判决表示高度关注。

对于杏花楼过度包装月饼的现象，北京市法学会环境资源法学研究会会长、首都经济贸易大学高桂林教授表示，首先，应弄清楚什么是过度包装？他认为，过度包装得从内和外两个角度来理解。从内在标准来看，一个商品的包装只要能满足商品的使用价值，就达到了包装要求，超过此标准就是过度包装。以月饼为例，月饼就是一个普通的食品，其简单包装就可以满足人们食用的需求，任何与其使用价值无关的包装都是过度包装。从外在标准看，过度包装是违背了国家标准的包装。在韩国、日本等国家，他们的食品都要求最多不能超过两层，我们国家的标准规定最多不超过三层。而上述月饼的包装是四层包装，这本身就违背了国家标准的相关规定，显然属于过度包装。

其次，过度包装是否构成环境污染。高桂林教授认为，在此问题上应当遵循举证责任倒置原则。以上海杏花楼食品有限公司为例，应当就卖出涉案月饼的数量和地区证明以下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在实施垃圾分类的地方，它产生的垃圾在处置过程中是否对环境具有污染；第二个问题是在没有实施垃圾分类的区域，或者垃圾分类管制得不好的区域，它产生的垃圾对环境的污染程度。

高桂林教授表示，不能说它作为一个包装品就不是污染物，就不构成环境污染，这个判决理论是错误的。任何物质向自然界和社会过量排放都可能导致污染，即使在上海、北京这种严格实施垃圾分类的城市，也不能说它完全不会污染环境。包装物一旦抛弃就变成了固体废物，固体废物即使做了无害化处理，在处理的过程当中也会产生大量的碳排放，在我们努力达成“双碳”目标情况下，无形当中会给环境承载力带来了额外的负担。

再次，过度包装会损害公共利益。“我国很多城市固体废物的处理需要财政经费的支持，最终都是纳税人不应承担的赋税义务。”高桂林教授说。所以，对上海杏花楼食品有限公司提起公益诉讼是对的，公益诉讼它不仅是对环境的公益诉讼，它还针对社会公共资源的浪费，没有过度的包装就不会产生过度的垃圾，也就不会造成社会公共资源的浪费。

高桂林教授进一步表示，上海杏花楼作为一个著名的食品企业，应该承担社会责任。根据《公司法》第五条和《民法典》第八十六条等条款规定，公司作为营利法人，从事经营活动应当承担社会责任。而这个社会责任概念，既包括了具有法律约束力的社会责任，如保护劳动者和消费者权益，严格遵守环境保护的义务等法律、行政法规；又包括提倡性的道德责任，如遵守社会公德、商业道德等道德要求。杏花楼的过度包装的行为：一方面是没有遵守环境保护这样具有法律约束力的社会责任，导致了环境污染与资源浪费的问题，应当要求他们消除自身错误行为导致的影响；另一方面杏花楼作为月饼行业知名老字号公司，没有履行节约资源和生态环境保护道德义务，变相倡导奢侈消费，应当要求其向社会道歉。知名企业和一般企业最大的区别就是品牌效应。为什么明星、名人做错事需要道歉？因为这些人的名气本身给其带来很多的利益，所以社会要求其比一般人要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杏花楼作为一家知名企业带头违法，就应该因未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向社会表示歉意。

高桂林教授还分析认为，杏花楼的行为违反生产者责任的延伸制度。从生态环境角度看，生产者责任的延伸制度的定义是生产者应当考虑其产品在生产设计的时候，能不能做到减少资源的使用，因为资源也是公共产品，过度的浪费资源，也是对社会公共产品的一种浪费。就其本质而言，产品的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则主要是指生产者要对产品的整个生命周期负责，尤其是要负责废弃产品的回收处置，以减少废弃品对于环境的影响。在本案当中，绿会主张要求杏花楼召回所有涉及过度包装的没有卖出的月饼。高桂林教授表示，这一主张，对销售企业而言，他是支持召回的。其理由很简单，汽车如果在使用的过程中达不到环境保护的要求，可以要求汽车厂家进行召回。而月饼的过度包装同样是违反环境保护要求，没有卖出的月饼应该抓紧召回。就此问题，上海杏花楼食品有限公司答辩时称，这些月饼有一部作为福利发给本企业职工，即便如此但这也不应该成为他们免责的理由。过度包装的月饼，无论给了谁，最终的结果都会产生环境污染，除非把过度包装去掉，作为福利发给本单位职工去使用。

最后，高桂林教授指出，本案关于环境侵权的诉求存在适用法律错误的问题。因为民法的本质是私法，私法的本质是维护私益，所以在普通的民事诉讼中原告和被告可以做出让步，司法机关可以依法调解，但是绿会提起的诉讼是为了促进公共利益，在本案中适用环境侵权条款时要有选择的适用，要依法作出有利于原告维护公共利益的请求，“司法机关应该注意这个问题。”他说。

值得一提的是，高桂林教授提出，关于食品包装的标准，是不是应该由行业协会自己制定是个很大的问题。他认为，行业协会制定食品包装的标准容易导致滥用权力的情况发生，所以其食品包装标准应当纳入社会监督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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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监管总局：限制商品过度包装

9月2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以“《限制商品过度包装要求 食品和化妆品》国家标准”为主题召开专题新闻发布会。

据国家市场监管总局标准技术司副司长陈洪俊介绍，为加快推进绿色低碳发展，助力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市场监管总局（标准委）近期批准发布《GB 23350-2021限制商品过度包装要求 食品和化妆品》强制性国家标准。

新标准规定了包装空隙率、包装层数和包装成本要求，以及相应的计算、检测和判定方法。具体内容包括：一是规范了31类食品、16类化妆品的包装要求；二是极大地简化了商品过度包装的判定方法，消费者只需要查看商品本身的重量或体积，并测量最外层包装的体积，通过计算就可以初步判定商品是否存在过度包装问题；三是严格限定了包装层数要求，食品中的粮食及其加工品不应超过三层包装，其他食品和化妆品不应超过四层包装。

“新标准有利于引导绿色生产和消费，也有利于实现有效监管。”陈洪俊说。

陈洪俊表示，新标准将于2023年9月1日正式实施，为企业和市场设置了两年过渡期。下一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将会同有关部门，结合碳达峰碳中和的新部署新要求，免费公开标准全文，系统开展标准宣贯培训，加大监督执法力度，督促食品化妆品生产企业尽快启动对标达标诊断和产品包装合规设计。同时营造良好的绿色消费舆论环境，提高消费者对限制商品过度包装标准的认知，倡导合理消费，引导消费者不选购过度包装的商品。

据不完全统计，我国每年产生的包装废弃物约占城市固体废弃物的33%，并以超过12%的速度逐年递增。其中，有50%以上的包装垃圾属于过度豪华包装，这些豪华包装又多数出现在月饼这样的一次性产品和短期消费品方面。

为此，食品和化妆企业应予以高度重视，为了吸引眼球，豪华过度包装，不仅仅增加企业产品成本，更重要的是还会对环境造成污染，有可能会受到市场监管部门的处罚，甚至引发环境民事公益诉讼，承担巨额的公益赔偿责任。（韩湘子 记者 李新胜）